檸檬貓藝想

陽光賴在窗櫺上，像隻懶散的貓，對於暮冬的季節來說，今天是個溫暖晴朗的好天氣。熾熱豔陽烘烤著微涼的清風，在高雄港口的臂彎裡竄動，我們拖著行李穿梭在機場的出境大廳，隨著飛機轟隆隆的引擎聲，我們向上飛翔，飛往北京的旅程，就在這蔚藍的雲頂展開。

飛機的艙門開啟，寒冷的風呼嘯而過，彷彿在嘲笑著我們這群來自炎熱南方的觀光客，全身被冷冽的霧霾包裹著，但我們的興奮與期待卻更加熱烈，晃動的眼神渴望在這座陌生的城市捕捉到驚奇，渴望看見新的觀點，渴望遇見各式各樣的人事物。我們坐在赭紅頂棚的三輪車上，傾聽著悠久北京的胡同在訴說著歷史；傾聽著年邁車夫的滄桑在感嘆著人生；傾聽著古老鐘塔的鳴響在迴盪著時光。暮冬的時節，冰霜包裹著凋零的樹木枝枒，裝飾著這座多情的城市，其實這裡每棵樹都是此地的主人，它們看盡人生百態，或許便是因為看透這塵俗的是是非非，他們才默不作聲，為這座古都更增添幾分神秘。

腳下踏著故宮的石階；手上撫著歷史的磚瓦；心底想著皇族的爭鬥；眼中望著朝代的盛衰，故宮的一磚一瓦、一門一牆、一城一閣，都道盡了利益與權勢的糾紛，凡塵俗事的苦痛，世家貴族的爭名奪利和太和殿的金碧輝煌，一同塵封在圍欄和書的扉頁裡，後宮佳麗的勾心鬥角禁閉在養心殿的楠木門框內，冤魂厲鬼的血都灑在午門下的刀鋒，翻新的天安門廣場，卻洗不清當年的淒厲哭喊。小布達拉宮的人去樓空，避暑山莊鎖不住的民怨，頤和園賞不盡的鳥語花香，天壇無垠的寄託與請求，求取豐收、祭請安定。歷史的旅程不再只是一場出遊的享樂，而更成為一次生命蛻變的過程，當我們細聽綿延長城孱弱的呢喃，或是石頭聚落的爨底下村裡風聲囈語，旅行不再是走馬看花，旅遊不再成了一種嬉戲，這便是學習，是一堂人生的課，教導我們懂得知足感恩，告誡著我們別再重蹈覆轍。

這趟旅程讓我們看遍了風景，也讓我們看見了生命的剛毅與脆弱。最精采的並非故宮裡的金銀財寶、也非頤和園內的奇珍異獸，並非天壇上的供品神器、也非避暑山莊中奇花異草；而是遊胡同的老車夫嘴中喃喃唱的那首思鄉歌謠，是偷聽見當地導遊給父母請安的那通趕不回家的電話，又或是來不及團圓的司機師傅低聲的嘆息。旅行不再是隨處看看的景色，而是感受到人情冷暖，領悟到的人生好壞。

陽光賴在窗櫺上，像隻懶散打盹的貓。夕陽斜照在街道上，我們拖著行李，又再度回到了這片溫暖的土地，離開了那座蘊藏歲月故事的古老城市，離開了那段穿梭歷史的旅行，真正的旅行才正要展開。人生悠遠綿長，時光卻匆匆流逝，這趟旅行使我們成長，遇見了生命的無奈，也看透了生命的殘缺，雨果說：「生活好比旅行，理想是生活的路線，失去了路線，只好停止前進。」其實人生就是一場旅行，重點並非到達終點，而是旅程中經歷的過程，得到的啟發與感動才是關鍵，就如歌德所說：「人之所以愛旅行，不是為了抵達目的地，而是為了享受旅途中的種種樂趣。」